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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4月2日 星期日

「節流」三支箭,醫療品質低落的推手。

作者:劉家成醫師



"長年以來台灣健保制度用兩大卑鄙武器:「總額預算」和「匿名核刪」來無理箝制健保費用的合理成長,嚴重侵犯醫療人員包括專業自主權在內的人權,間接也限制醫療產業的正常發展和壓低醫療服務品質!"

藉由上面這篇文章,讓我來講點實際的例子好了。

限縮:總額預算


「總額預算」就是,假設某間財團法人醫院去年總共跟健保申請了一億點,今年醫院業務量有增加,總共申請了一億一千萬點。

但是健保局就告訴醫院:「去年我給你一億元,今年只容許你有3%的成長,所以我只給你給付一億零三百萬元,少給的七百萬你自己看著辦吧!」

這個時候財團法人醫院會選擇吞下去嗎?不可能!所以他的經營高層會開會討論,接下來就有一連串的「節流」政策出現。

首先院方會把各科主任叫來:「你們科的額度已爆,今年總額已經超過,接下了明年開始你們科的主治醫師每個月PF所得必須先預扣10%給醫院,為了因應明年總額只能成長3%的情況,請各位共體時艱。」

接下來,該科主治醫師每個月的業務所得都必須先預扣10%給醫院作為「預備金」,主治醫師開始怨聲四起。此外,該科主任擔心每季的申報點數爆表,怕被院方高層釘的滿頭包,所以就要求該科主治醫師「限診」、「停診」、「休假」來達到做少點業務,免得年度結算變成做白工的情況(要一塊給九毛)。院方為了可以更有效控制營運成本,甚至祭出「鎖床」的伎倆。

因此,「掛號困難」及「全院無床」就這樣出現了。

借休:偉大的發明。


都已經祭出這些招式了,院方還把腦筋動到護理人員的人事成本上。院方經營高層發現護理人員的加班費太多,護理人員請假的成本也是醫院負擔,院方後來就想出了可以得諾貝爾獎的「借休」制度。

一般來說,護理人員一個段落班別照顧的病人數規定是6-8人。但是假設有一天該護理站剛好中午出院的病人比較多,白班護理人員剛好有一個照顧段落只剩下四個病人,這個時候「借休」制度就啟動了。

護理長會「要求」該名護理人員先下班,讓她提早四小時下班,然後把剩下的四名病人轉給另外兩個還要繼續上班的護理人員。結果變成先下班的人員放「無薪假」,還要扣自己的休假時數,另外兩個倒霉鬼護理人員則是工作量增加卻沒有加班費可領。

這制度之所以「強大」,在於不只是放「無薪假」,還可以消掉護理人員放不完的假(照勞基法規定,放不完的假公司應該要付錢),也不用付加班費給剩下來要繼續上班,但是照顧病人增加(工作量增加)的護理人員。

所以從頭到尾不但是「有效率利用」人力,又可以「合法」銷假降低人事成本,還可無薪強迫護理人員加班(在歐洲,工作量不合理增加也視同加班),這種「一石三鳥」的政策怎麼可以不得諾貝爾獎呢?

整體來說,「借休」制度最不合理的地方就是醫院完全不用付錢給員工,讓被強迫放假的人不但領不到薪水,還要把原本可以換錢的假期給預扣掉。然候上班突然被增加工作量的人員也沒有獲得薪水補償,又要被醫院「算計」人力,讓每個員工都是「上好上滿」,這樣難道不是壓榨員工嗎?

所以在「借休」制度的運作下,醫院的人事成本也「有感」降低。但是護理人員的過勞就浮現出來了,工作累又沒錢,所以護理人員開始流失,導致還留在崗位上的人就更加血汗,造成更多護理人員出走的惡性循環就此展開。

因此,「護理照顧品質」就日漸惡化。

換廠商:無限的 cost reduction,後果?


最後,醫院高層就把腦筋動到藥物及器械材料成本上面,這個時候無良的商人就看準商機推出「學名藥」及「副廠器械」給院方參考,不比價還真的不知道,同樣健保給付的器械10000點,副廠的買入成本硬是比原廠少30%賣你7000元,然候你還是可以跟健保申請10000元,如果你是院方,你會跟錢過意不去嗎?

但是,「副廠器械」或「學名藥物」真的品質都一樣好嗎?醫院可以賺錢,只要病人不出事,有誰會有良心不安的感覺呢?

因此,「醫療品質」就越來越差。

財團經營醫療的三支箭


這醫療「節流」三支箭政策:「限縮」、「借休」、「換廠商」果然讓醫院下一年度的申報點數壓在「合理成長」3%內,而且還降低人事成本及藥物材料器械成本,醫院賺了金子,但是社會卻賠了「醫療品質」。

所以我說,「總額預算」是萬惡之首,因為在財團法人掛帥經營的醫院,誰會容許有賠錢做白工的情況發生?

也許你會說,政府已經給財團法人醫院在繳稅上很多優惠了,為什麼醫院還要想辦法偷雞摸狗賺更多的錢呢?明明就是醫院無良,怎麼可以怪健保給付制度呢?

財團法人不是吃素的。


我只能說,你以為財團法人出來開醫院是要做功德的嗎?當初立意就是利益啊!你健保搞得醫院「很難賺」,他當然要想辦法從別的地方拿回來啊!而且就是政府放縱這些財團法人恣意橫行,不然怎麼會造成地方區域醫院及門診倒閉,變成今天這種財團法人醫院戰國林立的現象?這一切還不就是政府的惡行政策搞出來的結果?

到最後,受害的還是無辜百姓及血汗醫護。